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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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撐開沈重眼皮,我躺在一間空蕩蕩的房間裏。除了躺著的竹床,窗邊簡陋的木桌和木桌上的衣箱,房間裏什麽都沒有。身下鋪著床毛毯,身上蓋著厚實的棉被,被子散發著淡淡的樟腦味。

坐起身腦袋暈乎乎的,四肢綿軟無力,手腳冰涼,是溺水後遺癥。

記得迷糊中易道將我拖出水面,對我做了人工呼吸,然後把我背到了這裏。

想到這我一個激靈。

易道?!

易道在哪?

心臟兀地被擠到了喉嚨口,後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。忙朝門口喊了聲:“老板……”

外間一片寂靜,沒人回答。

急忙裹著被子下床,邁著虛浮畫圈的步子跑出去。

房子很小,只有一進一出兩間屋子。

外面的小廳中擺著一張八仙桌,兩把椅子。斑駁的石灰墻,墻上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苔。窗戶已不見蹤影,只剩空洞洞的木質窗框。顯然這房子以前是隱居者清修用的,房梁上有幾幅羽化升仙圖像,門上方還掛著八卦鏡。

小廳的一側是一間簡陋狹窄的廚房,裏面有孔磚石堆砌的竈頭,一口布滿灰塵的石水缸。

出門再看,這房子明顯已被遺棄。房頂沈沈疊疊全是青苔,根本瞧不出瓦片的顏色。門前院落早已被片欣欣向榮的蕨菜占領,院落四周參天大樹郁郁蔥蔥。雨還在下,雨滴淅瀝瀝地落著,雖然這會兒天還亮著,光線卻很暗。大團大團奶白色的濃霧在樹林間翻滾,幽深得望不見盡頭。

到處都看不到易道,我跑到院落中央茫然地四下打量,鼻子抑制不住地發酸。

忽然,一道身影拖著一根青竹,從水霧彌漫的樹林中淡淡然走了出來。身如玉樹,米白色的修行對褂上沾了些雨水。黑亮垂直的發用白布條系在一側,脖頸處的肌膚細致如美瓷。

暗紫的目光看向我的那一瞬,局促的呼吸驟然變得緩慢,有種說不出的安心。之前以為他已離開時心臟劇烈的跳動,惶惶不安的心情,鼻子發酸的感覺,全都消散了。

非常安心的感覺。

“外面雨大,怎麽,站在外面?” 易道問。

我趕緊道:“我怕你走了。”

“我去,找些東西。”說著他放下竹子,解開了自己的衣扣開始脫衣服。

感覺到異樣,我下意識低頭朝自己看了看。

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沒穿衣服,光溜溜的。也沒穿鞋,一雙赤腳踩在濕淋淋的青苔上。頓覺尷尬無比,忙用手遮擋住胸部。

而他若無其事地走過來,用帶著溫涼體溫的衣服將我裹住,又打橫把我抱起:“你的衣服,濕了,沒烤幹。”

溫涼的胸膛,有力的臂膀,真的是他。

伸手攬住他的脖子,我央求道:“不要離開我。”

低頭看著我,暗紫的眼眸深邃剔透,恍若神秘的紫色星雲:“我是來,找你的,我不離開。”比絲竹還要清澈的聲音,帶著濃濃的暖意。

胸膛被非常安心的感覺填滿,我長舒一口氣,把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,放肆地感覺著他特有的溫度。

回到屋子他把我放回床上,轉身要出去。

不知為什麽,看他要離開我的視線,心裏又陡然緊張,一把抓住他的衣角:“不要走?。”

易道楞了楞,伸手拂開我臉上的發絲:“晚飯,做好了,我端來。”

我猶豫了一下,這才不情不願地松開手。

晚飯很簡單,火腿炒飯,清炒蘑菇,豆腐幹,蒓菜湯,熱氣騰騰用土陶碗盛著。裹著被子坐在床上,我大口大口地扒著飯,半年來胃口第一次如此之好。

因為沒有多餘的衣服,而自己的衣服又給了我。易道光著上身捧著飯桶坐在床邊,安靜地幫我添著飯,帶著我所熟悉的波瀾不驚的表情。

“老板,”我一邊嚼飯一邊問,“你怎麽找到我的?”

他朝我看了一眼,眼神幹凈而安靜:“我和你一起,卷進時間虛空。我在虛空,漂流很久,被塵埃裹成石頭。掉下來,在潭底,等了四十年,好在等到了。”

聞言,扒飯的手一僵。

他說他和我一起被卷進時間虛空?漂流了很久,變成了石頭,後來又被符咒壓在大龍湫潭底困了四十年?!

是啦,我記得那時在龍卷風裏,他確實試圖救我。

聲音不由自主地發抖:“時間虛空是什麽地方?”

“人妖魔,鬼怪神,無能為力的地方,很黑。”

就是我龍卷風卷進去後見到的那片沒有聲音,沒有意識,深淵般的黑暗?

要多傻才會沖進時間虛空救人?

要在黑暗中漂流多長時間才會被塵埃裹成石頭?

要多笨才會在被困了漫長的時間後,還淡定地幫別人做晚飯?

無法壓制地,眼淚簌簌滾落,滴在熱騰騰的米飯上。

從小白知秋就教我,感動是種多餘的感情。就算他不教我我也明白,我是白霖,我要什麽有什麽,接近我的人大多對我有所圖。除了白知秋我從未被人感動過,更別提被人感動到哭泣。沒想到因為感動而哭泣是如此失態的事,鼻涕眼淚根本不聽使喚嘩啦啦往下淌,喉嚨不由自主地抽噎,幾乎喘不過氣。

把飯桶放在一旁,雙手捧住我的臉:“為什麽哭?咬到舌頭了?張嘴。”

我一邊哭,一邊抽抽搭搭地罵:“tu es idiot.(法:你是白癡)

他微怔:“什麽?”

我又罵了次:“tu es idiot.”然後放下碗,鉆進了他的懷裏,“老板,我喜歡你。”

和對白知秋那種又恨又怕又愛,習慣成自然的喜歡不一樣,是那種細水長流的喜歡。但水漸漸聚集在大壩後面,越積越多,最後決堤而出,洶湧澎湃不可阻擋。

半晌,他拍拍我的後背,卻什麽都沒說。

吃完飯,易道收拾好碗筷端了出去,叮囑我:“你溺水,需要休息,去睡,我收拾屋子。”

縮進被子只露出雙眼睛盯著他:“你做事大點聲,讓我聽見。”

“好。”他說。

然後他出去了,留我一個人躺在散發著土腥味的臥室。聽著他在隔壁劈裏啪啦地折木頭,幸福地昏昏欲睡。

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打了個冷戰醒來,外屋一片死寂,嚇得掀開被子就沖到外屋:“易道!”

窗外天已黑頭,房中空落落的,桌子上燃著盞豆大的油燈,易道不在。

胸中立刻湧起難以名狀的恐慌,我跑到門口拉開了門。

易道拎著陶制水罐正穿過院落回屋,依然光著上身,被我看得一楞。

“你去哪了?”我問。

擡眼看向我:“打水。”

“為什麽不告訴我再出去?”

“我只離開,片刻。”

一時語塞,我也沒想到自己的原來這麽膽小,已害怕到了連片刻都不想離開他的地步。

“回去睡,天氣涼。”說著話,他走進屋子放好水罐,解開了系頭發的布條。他的長發已經被雨水淋透,一縷一縷黏在身上,隨著他上身結實的線條輪廓起伏。

如果靠在那寬闊的背上……

這麽一想,心神一陣蕩漾,胸口像小貓在輕輕地撓,癢癢的。

“怎麽不去?”看我呆立在原地,易道問我。

回過神,扯了個話題:“我們應該多找件衣服,不然你沒穿的。”

“明天去找,回床上。”

“我要你哄我睡。”撒嬌的話一出口,臉微微發燙,可我就是希望他陪著我。

“好。”

隨我進裏屋,他替我理好被子,然後背靠墻壁坐在床頭。

我得寸進尺:“躺在我旁邊哄我。”

他沒有遲疑,依言躺在我旁邊側臥面對著我。

我嘿嘿一笑,拉過被子把他也蓋住:“我睡著前不準跑。”

他到:“不跑。”

於是我放心地閉上了眼睛。

屋外雨風一陣緊一陣地搖晃著樹冠,細細碎碎的聲響仿佛把整棟屋子隔絕在世界之外,很安靜。而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撲在我臉上,和他的體溫一樣溫涼如玉,十分潤貼。就像古老的祭祀咒語,漸漸蠱惑了我的神智。

“易道……我喜歡你……”不受控制地,我輕聲呢喃,“真的好喜歡……”

迷糊中,大約過了很久,又大約只是片刻,他柔聲答:“嗯。”

然後兩片柔軟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嘴唇。

心臟兀地一跳,喜悅如潮水般往上湧。

大腦還是迷迷糊糊,我不知道這種由衷的喜悅是不是真實的,我甚至沒有睜眼睛,可我就是喜歡,好喜歡……

想和他貼得更近,再近些……

蜻蜓點水的逐漸變成了狂熱的吮吸。

強壯的雙手緊緊抱住我,將我嵌進他的寬闊的胸膛……

潤貼的溫度和誘人的體||香毫無顧忌地將我團團包圍,男人的驕傲頂著我的小腹,灼||熱得快讓我的全身幾乎燃燒。

“易道……易道……”忍不住呻||吟出聲,在黑暗中用嘴唇描繪著他的眉目,臉頰……

指尖在他身上游弋,探索著他身上每一處起伏的線條……

……

直到脖子傳來細微的刺痛,我才微微清醒:“易道。”

“嗯……”他嘴裏溢出輕輕的應答,依然像極度饑渴的人吸取甘露一樣,用力吮||吸著我的血液。寬大手掌往下,按住了我纏在他腰間的兩條腿,腰肢用力一挺,隨即比脖子更火辣的刺痛從小|腹傳來……

痛極了,也快樂極了……

於是我再次沈淪,在寂靜黑暗的空間裏與他盡情糾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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